下工的吆喝聲一響起，知青們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們已經不像剛來那會那麽積極了，做得多不代表工分就更多。

回到知青點，蘇城安就安排人幹活，房前屋後的地都還沒全部整好呢？

還有豬圈也得清理一下，等到集市開了，他們就去抓幾只小雞或是鴨子來養。

下工後還要再幹活，不少知青都不大情願，但想到口糧的事兒，他們也不得不打起精神。

尤其是剛才煮飯的人說，菜沒了，在新一茬菜長出來之前，都只能吃野菜了。

夏季正是蔬果多的時候，知青們連這些都沒有，真的是難受。

在屋子的最右邊，有徐哥開出來的一小塊地，不過沒有人敢去碰。

知青們挖地的挖地，割草的割草，挑水的挑水，沒人有閑下來的時候。

這跟在大隊裏上工不同，不算公分，辛苦歸辛苦，種出來的東西都是自家的，但如何會不上心？

這時候，林源清跑過來喊人，說在屋後最邊上的菜地裏發現了一片南瓜藤，那南瓜長得非常大，她搬不動。

男知青們一聽，呼啦啦地就跟著林源清跑，果然在邊緣上看到了南瓜藤，而且長得還挺密集的。

再往邊上看去，陸陸續續也發現了一些南瓜藤，分布的毫無規律，應該是野生的。

大家把成熟的南瓜搬回去，然後就給這些南瓜松土、施肥、澆水，希望它們再堅持一段時間。

除了南瓜能吃，還有南瓜葉、南瓜花，只要耐心點，做出來味道都不差。

有了南瓜，大家的一下子就振奮了起來，把地給整好了一半，只等著種子或菜苗住進去了。

吃完飯的時候，小瘋子還是不見影子，蘇城安也沒有留他的份。

古如月沒有多問，他們沒來的時候，小瘋子不會餓死，現在自然也一樣。

吃完飯，古如月拿著柴刀打算去砍兩根竹子來曬衣服，一直用繩子也不行，畢竟繩子還有別的用途。

王洛何見古如月要砍竹子，就說他也去幫忙，然後林源清說要去看看能不能再抓到一只竹鼠。

一聽到竹鼠，其他知青也坐不住了，表示願意去碰碰運氣，那可是肉啊，他們都多久沒吃肉了，想起來就流口水。

“……”古如月嘴角不由抽了下，這麽多人，就算有再多的竹鼠，也讓他們給嚇跑了。

這一片的竹子竹竿比較喜，竹竿青黃青黃的。

古如月砍了兩棵竹子，就把柴刀給了王洛何，然後和齊燕燕一人拖著一根往老屋門前走。

齊燕燕問古如月：“如月，你會竹編嗎？”

古如月點頭：“我會，其實竹子能夠做許多東西，幾乎所有的家具都能用它做出來。”

“真的假的？我一直以為竹子只能編籃子或是做竹床的。”齊燕燕家是沒有竹子的，所以她對於竹子這種植物的用途並不是很了解。

古如月削掉竹枝，砍掉尾部，盯著根部的竹節看了看，問齊燕燕：“你害怕蟲子不？”

齊燕燕反問道：“什麽樣的蟲子？”

“就是小小的，密密……”古如月話還沒說完，齊燕燕就連忙制止了她。

她搓著手臂說：“如月，你別再說了，我害怕又小又密集的東西，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我要看情況，像是蜂蛹我就不怕，但是竹蟲就有點可怕。”古如月取起食指敲了敲竹竿，竹竿發出清脆的聲音。

“所以這兩棵竹子裏有竹蟲？”齊燕燕往後退了一步。

古如月搖頭：“我也不知道，應該沒有。燕燕，你覺得要把竹竿架在哪裏好？”

“一根綁在天井旁的柱子上，一根放屋外。”齊燕燕想了想說。

其實男女混住還是比較尷尬的。

內衣、還有衛生帶都不敢往外曬，畢竟這時候大家都比較保守。

古如月之前是用外面的衣服蓋住內衣褲，因為太陽大，所以很容易就曬幹了，但是等到冬天這個方法就不管用了。

她想，這個問題得盡早想辦法解決了。

她和齊燕燕剛把竹竿弄好，那邊王洛何也扛著竹竿回來了，其他的知青就和林源清走在一塊，個個表情興奮。

沒別的原因，只因林源清又抓到了一只竹鼠。

那麽多的男知青，還比不過一個女知青，他們心裏多少有些郁悶的，怎麽就捉不到呢？

但是換個角度想，有了兩只竹鼠，它們很快就能下崽子，到時候就跟兔子一樣，一窩一窩地生，他們就有肉吃了。

怎麽不令人感到高興呢？

竹子的竹枝和尾巴都用不上，被砍掉扔在一旁，古如月上前，挑選了一些竹枝放在邊上。

齊燕燕覺得奇怪，問她要做什麽。

“曬一曬，可以拿來做掃帚。”

齊燕燕驚訝地張大了嘴：“怎麽做？不對，你怎麽會？”

一旁的王洛何聽到聲音，也看了過來。

“我沒做過，但是我看過它的樣子，其實不難，主要是力氣要大，能把這些去了葉子的竹枝纏在一起就行。”

“原來是這樣啊，到時候我幫你。”齊燕燕知道古如月的力氣不大的，這個活肯定要別人幫忙。

古如月愉悅地點點頭：“好啊。”

王洛何看向古如月，感覺她這些天變化了許多，話多了，願意跟別人交流，幹活也積極了許多，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樣了。

也許是下林大隊知青朋友們的勸導？又或許是脫離了知青點的關系？

說實話，住在知青點那時，王洛何住得也不是很開心。

而和下林大隊知青們的聚會，確實是他們難得的放松時刻，如果沒有發生那場火災的話。

如果是這兩點的原因，那古如月的變化也能夠理解了.

古如月並不知道王洛何已經為她的變化找到了理由，她和齊燕燕進屋裏去把洗好的衣服掛到竹竿上。

“什麽時候去供銷社，我們就買幾個衣架回來，這樣竹竿就能掛更多衣服了。”齊燕燕想了想說道。

古如月想了想：“其實有竹子，我們可以自己做。”

沒錢沒票的，那哪裏買得起。

兩人正說著話，小瘋子就從過道那邊跑過來了。

他的頭發亂糟糟的，沾滿了草屑，兩只褲腿高高挽起，用草繩子綁在大腿上方，而腳底都是黑泥，也不知道跑哪裏弄的。

“姐姐，姐姐，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小瘋子興奮地說著，手探進鼓鼓的褲兜裏，抓出一大把的東西，就要塞到古如月的手裏。

古如月攤開手掌，借著模糊的光線，發現小瘋子給自己的是一把混在一起的種子。

她略微數了數，有稻子、豆子、薏苡仁、黑豆、花生、南瓜子等等，在這些種子裏頭，更是摻雜了不少的泥土和雜草。

古如月心裏有了一個猜測，問小瘋子：“你從哪掏的老鼠洞？”

小瘋子挑出幾顆南瓜子，直接就放進嘴裏啃，嘿嘿笑著不說話。

古如月忍住打掉他手裏南瓜子的沖動，“以後撿到這些東西，先洗洗再吃。”

雖說不幹不凈吃了沒病，但是老鼠洞裏的東西，那細菌肯定要更多一些的。

“姐姐，你快吃，以後我都給你找吃的。”小瘋子瞇著眼，笑得可開心了。

他看到古如月身後的齊燕燕，想起什麽似的，也抓了一小把放到她的手裏，然後就跑到左廂房，往稻草上一趟，翹起了二郎腿。

“……”齊燕燕看著手裏的這把種子，再看看古如月，總覺得自己好像沾了她的光然後得到了小瘋子的施舍。

古如月數了數手中的種子，對齊燕燕說：“這些種子應該還能用，我們就種在井旁，等出苗了再移栽。”

“行，我去拿鋤頭。”齊燕燕說著往廚房走，工具就放在廚房的另一側。

她在廚房裏碰到蘇城安，特地把這個事兒說了下。

小瘋子看著也就智力比較低，但精神看著挺穩定的，還知道分東西給別人，看起來應該是不排斥知青了。

蘇城安皺著眉，小瘋子回來了？他沒討要吃食？

“你們等等，我跟你們一起去。”

不一會的功夫，還在討論著竹鼠什麽時候能繁殖出一窩崽子的知青們聽說了小瘋子主動送東西的事兒。

大家的關註點都在送東西上，紛紛討論這個小瘋子到底是天生的病還是後天的。

只有劉向齊想的跟大家不一樣，他諷刺地說：“難道你們就不懷疑他東西從哪來的？說不定是偷的呢，到時候連累我們。”

古如月洗了手，正準備試著刻幾張符，然後就聽到了劉向齊這話，眉頭不由皺了皺，他在暗指什麽？

“沒憑沒據的事情，別亂說話，也別亂給人扣帽子。”古如月冷淡地說道。

“他給我們的東西還帶著土和草屑，應該是從老鼠洞裏扒的。”齊燕燕解釋道，“他如果跑社員家裏去，還不早就被發現了？”

小瘋子對社員非常的仇視，而社員也很警惕小瘋子，兩邊一對上，絕對要鬧起來的。

所以劉向齊的這種說法根本就不對。劉向齊訕訕地不說話，反正他就是看小瘋子不爽。

李開紅突然說：“難道我們就要淪落到挖老鼠洞過日子嗎？”

他似乎覺得這種行為很丟人，站起來說：“你們誰愛去誰去，別拉我。”說著就進屋了。

“……”其他知青看著莫名其妙發火的李開紅，不約而同皺起了眉頭。

齊燕燕哼了聲，“都已經下鄉了還看不清，沒飯吃就是樹皮草根都得挖，老鼠洞算啥。”

那三年的事情，到現在依然還有長輩提起，真的是苦水裏泡出來的日子。

林源清拍了拍手說：“我知道大家都為食物而著急，這兩天大隊那邊會分地瓜了，我們先應付下。等到辦大集了我們再去換糧食。”

“還有，如果大家有辦法弄來種子那就更好，我們一定把這邊的菜地都給種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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